习俗观念 思维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和文化的作用物,也像文化自身那样具有一种习俗性和惰性。人们总是借助一套确定的风俗习惯、制度和观念观察与思考世界。“个人生活史的主轴是对社会所遗留下来的传统模式和准则的顺应”[19],这“顺应”也包括艺术思维。民俗学家和人类学家能够通过各种民间美术品探测久远时代以至原始人的精神世界,正是凭借了这一现象。传统习俗与观念在农民画创作中曾被压抑着,近10年来,它们进入农民画是自然的事,常见的有吉祥图案、五毒辟邪、民间传说、节令祈愿等。它们与习俗活动结合在一起,又成为农民画的题材内容。其中最突出的,是对生命自然的歌咏描绘。尤其在农村妇女笔下,什么画都要加上花鸟鱼虫的装饰图像。龙凤、狮虎、鱼虾、狗兔、鸡鸭、牛羊、虫蝶及各种花卉,在各地的农民画中比比皆是。从传统民间工艺中的剪花绣鸟、动物玩具到农民画里的生命自然,可以见到一种绵延的连贯性,这和城市画家作品的区别是非常显明的。民间艺术的这一特色,并不是受文人艺术的影响,而是原始经验和整个农业社会习俗观念的遗留,这种遗留已成为心理意识结构和思维习惯。在迷信时代,这些自然形象带有种种神异色彩,与风水、卜筮、命相、鬼神、图腾、巫术和生殖崇拜千丝万缕地联系在一起。如民间剪纸中的“鹿鹤同春”与物候历法→太阳崇拜有关[20],各种“莲生子”“鱼戏莲”一类的“莲族”图像,都是由对繁衍子孙的生命生殖崇拜衍化而来的。[21]随着时光的流逝和科学时代的到来,图像中的神秘内涵渐被忘却,它们遂成为一种借喻象征——有的被赋予新含义,有的还残留着旧意义。农民画中许多被视为单纯装饰的图像——如大老虎身上装饰小老虎,磨盘上装饰小蝌蚪(又称蛤蟆鱼),大树上穿插以十二生肖动物,都与生命、生育的传统观念有关。[22]嵊泗渔民画没有直接从传统民间美术中取借图像,但挖掘了自己深层意识的渔家姑娘,也在有似儿童画和古岩画的奇奇怪怪的图像组合中,表现出传统自然观和习惯意识的深刻影响。凡和大海相关的一切,如潮汐、风暴、鱼家族、沙滩、船、网,以及和这些生命自然对象相关的传说(龙宫等),都成为她们的表象世界和情感符号。曾担任大英博物馆东方绘画馆馆长的英国学者劳伦斯·比尼恩在他的《亚洲艺术中的人的精神》一书中说,中华民族“似乎在其连续不断的记忆里一直保留着它原始时期的经验,中国人似乎把他们早期与动物世界的友善关系从最遥远的上古一直带到文明时代”,跟强调征服、猎取,“知识上的好奇心更胜过自然的同情心”的欧洲人大不相同[23]。比尼恩和我们对传统中西文化艺术及其心理背景的看法十分接近[24],农民艺术家正是通过习俗观念及其物化形式(如民间美术等)把中华民族的这一思维特质延续下来的。研究与理解这一点,对把握农民画创作的内涵与形式,具有深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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