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未得野鸳交颈,且做羚羊挂角。
且说方妈妈一觉睡醒,天已大明,口里还唠唠叨叨,说昨夜的事,带着骂道:“只会引老公招汉子,这时候还不起来,挺着尸做什么?”一头碎聒,一头穿衣服。静悄悄不见有人声响,嚷道:“索性不见则声,还嫌我做娘的多嘴哩!”夹着气盅,跳下床来。抬头一看,正见女儿挂着,好似打秋千的模样,叫声不好了。连忙解了下来,早已满口白沫,鼻下无气了。方妈妈又惊,又苦,又懊悔。一面抱来,放倒在床上,捶胸跌脚的哭起来。哭了一会,狠的一声道:“这多是孙家那小入娘贼,害了他性命。更待干罢,必要寻他来抵偿,出这口气。”又想道:“若是小入娘贼得知了这个消息,必定躲过我。
且趁着未张扬时,去赚得他来,留住了,当官告他,不怕他飞到天外去。”忙叫秃小厮来,不与他说明,只教去请孙小官来讲话。孙小官正想着昨夜之事,好生没意思。闻知方妈妈请他,一发心里缩缩——起来,道:“怎倒反来请我?敢怕要发作我么?”却又是平日往来的,不好推辞得,只得寒着羞惭之色,随着秃小厮来到,见了方妈妈。方妈妈撮起笑容来道:
“小哥夜来好莽撞!敢是认做我小女么?”孙小官面孔通红,半晌不敢答应。方妈妈道:“吾家与你家,门当户对,你若喜欢着我女儿,只消明对我说,一丝为定,便可成事,何必做那鼠窃狗偷没道理的勾当?”孙小官听了这一片好言,不知是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