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源吃饭的时候,那位太太一直侍候着他。他一吃好,她就让他重新坐到安乐椅上。源吃饱了,感到又暖和又舒服,于是他同她谈了所有的事,甚至那些他自己也不甚清楚的事。这时,他看见太太凝视着他,这是一种意味深长、充满期待的凝视,于是,他的羞怯感一下子消失了,开始向她倾诉所有他想说的话——他如何憎恨战争,如何渴望到乡下去生活。他说,他去乡下并不是像那些农民一样过愚昧无知的生活,而是作为一个有智慧、有学识的农民,去引导他们过一种更好的生活。他还告诉他,他如何因为父亲的缘故偷偷地从队长那儿逃走。此刻,太太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注视着他,使他对自己有了某种新的了解,他困窘地说:“以前我曾想,自己之所以逃走,是因为我不愿意去反对父亲,可是现在,太太,我发现了自己逃走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虽然我的同志们献身于正义的事业,但他们总有一天要杀人,可我痛恨这种杀戮。我不敢杀人——我知道,我并不勇敢。事实上,我无法使自己憎恨到能够杀人的地步。我也知道,父亲对此是怎么想的。”
他谦恭地望着太太,对亮出自己的弱点感到惭愧。然而她平静地说:“确实,并不是每个人都敢杀人的,否则我们全都会死去,我的儿。”隔了一会儿,她又用一种更温和的语气说道,“源,我很高兴你不敢杀人。我想,救人性命总比杀人好,虽然我不信佛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