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着头,看着悬挂在空中的女巫师的尸体。天花板开始晃动起来,它在我的瞳孔里旋转,旋转,越来越快。那些粘在天花板上的污渍仿佛是死者的血迹,可是后来它们变成了黑夜里闪烁的星座。一个星座追赶着另一个星座,最后连成一条条银亮的线。我看见我的父母。他们起初挂在遥远的天空里,好像夜幕中有小衣钩钩住了他们的衣服领子。然后,他们也随着巨大的星空转了起来。
我的头痛得要裂开。我站在那里,无法动弹。世界在不停地转啊。我的眼睛在张素贞女士的白色身体上模糊了焦点。我再次看到了死去的父母,他们下垂的手脚在夜空中像风筝那样摆动,他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直到我再也无法从那些银亮的线和墨汁一样黑的宇宙深处认出他们来。
我突然记不起自己的名字。
我的专有姓氏是……我有专有姓氏吗?我是谁?
是的,我的脑子被好多东西塞满了,它们像一锅架在炭火上的蜡,黏稠地四处流动。
尸体化妆师、苏、祖父、死去的父母、精确的规则、疯狂而有序的白色之城……我的脑子里塞满了一切,却没有自己的名字。
我经历过什么?还将经历什么?一切是已经注定还是终究要因为一些古怪的疯狂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只有在这样头痛欲裂的时候,我才发现正视痛苦的人会是多么脆弱。过去,当我始终记得那个与我父母的死联系在一起的“专有姓氏”,从来没有发现自己会像现在这样无力。可是,或许另一个“我”开始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