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在太平盛世的范围,早起算是相当痛苦的。
你坐在布满粉紫草花的草地上,看这浮世一角看得趣味盎然,甚至还不想打开手中诗集。你不禁想,浮生之所以有趣,在于允许你隐身于安全处所,又能附着于他人生活藉以观赏、感应,遂得出你未曾察觉的滋味。突然,一声急哨打断你的思绪,教练吼着:“守门员,搞什么飞机,你睡着啦?”那可爱男孩当然没睡着,他守门守得毫无动静近似被罚站被遗忘,所以自作主张摘花扑蝴蝶去了,门户大开,一颗球以万里寻母姿态急急滚入球门怀抱。
肥鸭们笑成一团,吃蚵仔面线妈妈擒拿小汤匙评论:“这个天兵厉害哟,以后当兵不能派他站卫兵!”孩子的妈笑岔了气,掩面跺脚做羞愧状。输球那队被罚跑操场,肥鸭们提议孩子妈妈去助跑以谢罪,那妈死也不肯。
你偷偷喜爱那男孩,只有他与你嗅到春深气息。扑蝶事件将成为他生命中的奇异点,此后因不断被引述、传诵而有了亮度。浮生甚暖,一陌生男孩抓到奇异光点时,你正好在现场。
中场休息。孩子奔来,肥鸭们赶忙递水、擦汗、喂面包、抹驱蚊膏。你打开波兰女诗人辛波丝卡诗集,阳光捆着你的眼眸放在《越南》那页:
妇人,你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
你生于何时,来自何处?——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