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儿子倒是真的干儿子,只不过他们是共产党。如今丧尽天良的官府要害他们,因此上我家里躲几天。你知道共产党是跟咱穷人出冤气,打抱不平的。你敢坏了你姑姑的事儿,你姑姑就能收拾你的狗命!这里没有什么好打打敲敲的,你趁早给我滚开,井水不犯河水。”
冯敬义见她说了真话,把头点了几下,表示赞成道:“这还像句正经话。我碍不着你们的事儿。可是万一我查出他们不是共产党,你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冼大妈说,“趁早,趁早。快挑起你那担破箩,多卖两只‘朱义盛’的假金耳环子是正经!”冯敬义笑了一笑,就走开了。当天中午过后,他吃了饭,挑上他那担破箩,转了几条街,走到市头上一家木屐铺子前面,碰见了几个生面的、可疑的人。那些人态度横蛮,毫无礼貌地在向开木屐铺子的老板打听附近有没有生面人搬来居住。老板想了一想,说没有。那几个人又向卖青菜的小贩打听,也说没有。那几个人再问开熟烟铺子的老板,也不得要领。后来问到了那间“华道馆”,那个给人画符拜忏的华道人却回答道:“要么看看市头后面冼大妈的竹寮里,是不是新来了几个什么亲戚。”冯敬义一看这几个人的扮相:黑通帽,黑眼镜,黑绉纱短打,黑鞋黑袜,每个人的肚子上面,都隐约看得出夹带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不用说,这是“侦缉”了。他立刻掉头,抄横巷子赶回冼大妈的竹寮,打算给那几个共产党员通风报信。可是当他刚一转过“吉祥果围”,离冼大妈的竹寮还有十来丈远的光景,他看见冼大妈那两个年纪轻些的干儿子正埋头埋脑地朝家里走,而后面那几个黑咕隆咚的家伙也紧跟着嘻哈大笑地走过来了。这正是千钧一发,危险万分的时候,冯敬义虽然足智多谋,也是毫无办法。想喊不能喊,想叫不能叫,想说不能说,想停不能停,眼看着那两个活生生的棒小伙子自投罗网去送死,他可是一筹莫展。说实在话,他连那两个年轻人的姓名藉贯,都还不曾知道呢。后来情急智生,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对假玉镯子来,对走在他前面五步远的周榕、周炳两个人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