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放着一只青花碗,再普通不过,画的是比翼鸟落在连理枝上,雄鸟亲昵地用喙为雌鸟梳理着羽毛,是成亲的时候傅家的陪嫁。
青花碗里有一碗清汤面,再清淡不过,一只圆满的荷包蛋卧在面上,一把碧翠的葱花浮在汤上,像顾家今天晚上月下的荷塘。
一双乌木镶金筷横搁在碗上,面刚做好不久,还热着,有袅袅热气升上来。顾灵毓抬起眼睛,隔着氤氲白雾,傅兰君就站在桌子对面,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围裙还系在腰间。她今天穿得很喜庆,像是当年刚做新媳妇的头三个月里那样,一身鲜艳俏丽的红,红珊瑚耳坠、绿翡翠手镯,美得于这个日子而讲是那么相宜,顾灵毓看一眼她,又看一眼面,问:“给我做的?”
傅兰君没有说话,只是在对面坐了下来。
顾灵毓拿起筷子,刚要去挑面却又顿住,筷子停在半空中。晚上他在前厅喝多了酒,头脑早已经醺醺然,被麻痹的神经控制不住表情,他的脸上笑眯眯的:“刚在宴席上他们还都祝贺我,说我前途无量。是啊,生日这天升了标统,手底下从此有了一千多号兵,又是才二十七岁的年龄,可谓是前途似海,来日方长。可是我自己却想,一个男人倘若连妻子的笑脸都得不到,又算哪门子的成功。”
他自嘲地笑一笑,对面的傅兰君不自在地动了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