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都有极其鲜活的颜色,充满生机和希望,唯有倒在地上的这个人,浑身浸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颓靡阴暗。
他是黑色的。
无光,无尘,对这个世界毫无期待的黑。
她清楚地看到他流血最多的部位是耳后,那里有一道很严重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分不清为什么会为他感到难过,只觉得心口紧巴巴的,很不舒服。
于是,她轻轻拉了一下纪涛的衣角,软声道:“爸爸,帮他叫个医生吧。”
话声刚落,地上的人豁然抬起头来,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一张脸。
梦境一瞬间散去,纪云薇来不及继续回忆,只记得他的眼神无比专注,专注到仿佛能借着这一眼,将她刻进灵魂里。
一如此时看向她的傅景时。
他似乎是觉得意外,瞳仁里闪过淡淡的讶然,随后归于一片平静。
纪云薇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她所认识的傅景时是这样强大的一个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和记忆里那个亡命之徒拉上等号。
而且他是救援工作者,身上带伤再正常不过了,她难道是继承了爸爸的联想力吗?怎么这么会瞎联系!
纪云薇为自己的冒犯感到抱歉,往后退开一些距离,懊恼地咬了咬唇,在傅景时一言不发的视线里,挠了挠发烫的脸颊:“我可能是睡糊涂了。”
车厢内原本轻松的气氛,因为女孩的自问自答,倏尔变得有些冷冽,空气里仿佛有什么肉眼无法分辨的物质在急速流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浓缩成极深的倒影,在男人漂亮的桃花眼里浮沉起落,好似即将爆发一场势不可挡的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