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子上只剩下最后一个月饼了。那是一个五仁月饼。
它闪着油腻腻的光亮,印堂却隐隐泛着黑,一副焦灼的样子。就连“皮薄馅儿大”这样的广告词配上它,也让人一口噎住。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眼神射来扫去,避开茶几上的那个碟子。他们互相观察着对方的上半身,表现出对谈话内容饶有兴致的样子,心里通通想着,怎么回事,怎么偏偏剩下一个五仁的?
对阿芝来说,与别人对视太具挑战性,还不如直接盯着月饼呢。五仁月饼的心事密密麻麻,和她一样。被丢到一边冷落着。
如果独自看电影的女孩算是怪人,独自吃掉一个五仁月饼的女孩又如何?
③
茶几上有一个碟子,材质和花色都看不太清。碟子上有一个月饼,是这整个房间里的最后一个。
阿芝盯住月饼很久了,我也盯住阿芝很久了。我一点也不害臊,因为我还年轻,被逮住羞辱一顿也没什么。不过有一种人我还是怕的,他们常说要磨磨年轻人的棱角,却并没有医生执照。我可是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要磨也要去韩国磨。
早在进公司以前,我就在电影院遇到过阿芝。因为不愿意迁就别人的喜好,更不热爱讨论剧情,我常常一个人去看电影。那天,影厅的灯光已经转暗,我听见一个弱弱的女声一路跌跌撞撞说着“不好意思”“对不起”。她艰辛地挪到我旁边,带着清爽的肥皂香味,还用柔软的长裙轻轻掠过我的膝盖和小腿。要不怎么说男人是感官动物,这样的声音、气味和触感,无疑是向我打出了一套组合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