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德琳去世后的那几天,她的名字从不曾被我或亚瑟提起过;另外,我还想方设法将亚瑟的注意力从妹妹死去这件事上转移开来,希望可以让他悲痛的心情稍有减缓。我们一同读书、画画;并且,就如同做着一场无比诡异的梦一样,甚至亚瑟还给我弹奏吉他,他即兴弹了一首又一首狂放的曲子。我跟亚瑟在那几天中相处得非常亲密,使我能够窥见他内心的深处,然而越是深入,就越是感到无力,因为我意识到他沉郁的心情根本就没办法得到缓解,一如他悲伤的情绪无法得到释放;他有着天生的忧郁性格,忧郁的气质和阴郁的思维随时随地笼罩着他的全身,这是谁也没法改变的。
我想,我在亚瑟那里度过的那几天阴郁的时光,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可是,我们当时或排遣忧愁,或认真读书的场景,却都在记忆中变得模糊。那些混乱而兴奋的美妙情境,就如同被一层硫黄般的淡黄光辉所笼罩,让人为之目眩。我还记得,很多长挽歌都是亚瑟即兴创作出来的,我的耳边将永远回荡这些歌声;其中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从韦伯的《最后的华尔兹》改编而来的一首曲子,因为改编后的亚瑟加长版听起来完全不同,显得怪诞而离奇。亚瑟在作曲之外还画了许多画,他的画作有着极为精巧细致的主题,可是深沉的含义会逐渐显现,让我有种难以名状的惊悚和颤抖之感;甚至,这些画作带给人的惊悚意蕴,到如今我依旧无法形容其十之一二。他有着非常直率的创作理念,对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毫不隐藏,所以他的作品总让人感到震慑。这么说吧,要是说一幅画有思想、有见解、“画之有物”,毫无疑问,罗德里克·亚瑟的画作绝对是这样的。至少在那个时候,亚瑟的作品在我看来,绝不仅仅是忧郁症患者的随便涂鸦,看他的画让我觉得心生畏惧、毛骨悚然,有一种极度晦涩阴郁的氛围弥漫在他的画上,这种沉闷阴郁的感觉,甚至连向来以狂想风格著称的福塞利也不曾让我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