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文人风骨与他的诗风同样纯正刚健,纯正刚健得从不会处理通常的人情世故,一心只在诗上。他的朋友中,根本没有酒肉朋友,只有诗友。凡是喜欢诗的人,无论年纪长幼,都可以跟他成为朋友。作为大学中文系教师,他的课总是讲诗,学生特爱听,听完后意犹未尽,追到家中再听。他乐育楼的家里,曾是中文系历届诗歌爱好者聚会之所。据我所知,83级、84级和85级等年级的大学生诗友们总去他家中,毫无拘束地谈诗论文、谈天说地,尽兴而返。他们中的一些人也常来我的宿舍聊美学和诗,其间谈起洪渊先生都充满敬意。
词语燃烧成的学术
不过,他在大学教师里却属于“另类”,从来不写那种所谓的学术论文,而是写诗以及写文体独特的学术随笔——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写成燃烧着生命火焰的诗意反思语句,连带着自己写的热情如火的诗歌,两者汇为一体,给人以心灵深处的震撼。不妨信手摘引一段这种学术随笔:“直到1987年,王维的长河落日依旧圆在我的黄昏。阅读,书写,我竟自以为在检阅一场又一场光华夺目的语言仪式——直到被词语压倒的一天,我才惊觉,我不过是在被阅读与被书写,而且在被别人的词语阅读与书写而已。当王维把一轮落日,升到最圆的时候,长河再也长不出这个圆,黎明再也高不过这个圆。王维的落日照临在我的天边。在语言的照耀下,我是谁?我在哪里?一轮王维落日的落日。词语的落日亮着,我光芒四射地消失。”(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