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子满便端着酒壶和酒杯回来了。
他步伐沉重地走到师长夷面前。
摘了官帽的师长夷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的发髻中,其中夹杂着不少银灰色,他面容透着些许苍白,双目沉静,清瘦的身躯无法完全撑起那件宽大的绛纱袍,他脊背挺直,无论表现得多么儒雅,多么不显山不露水,也遮不住那烙在灵魂深处的傲骨。
子书祯与他对视须臾,淡声问:“老师怕死么?”
师长夷轻笑:“天下谁人不怕死?”
子书祯听到这话,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他虽然憎恶、忌惮师长夷,但师长夷在他心中却始终处在任何人都无法比拟、无法替代的地位,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丞相大人怎么会怕死呢?那与寻常凡人又有什么两样?
子书祯笑着摇了摇头:“老师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师长夷闭了闭眼,低声说:“陛下不主动北伐,子书珩必然不会向大凉发起进攻,只要有他在,庞夏便无法攻打大凉,这段日子,陛下大可韬光养晦,将摘星阁连根拔起,夺回先帝遗诏。姜承治等不到陛下,想必也不敢发动内乱,姜炎琢阴险狡诈,姜承治始终不是其对手,用不了多久,姜炎琢就可将复辟党斩草除根。届时,陛下可以趁着南燕元气大伤夺回失地。只是这神州大地,终究不再是大凉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