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怜的孩子在你们身边,你们蹂躏他、欺负他,动不动就用酸枣棵子抽他,还让他在集上为你们拣夜壶;到了无头的时候,他反倒拿着保险的小白帽再也见不着你们了所以他也不用害怕你们了所以他才说了一句千年都没有说过的心里话:他和你们共同生活了千年,但是他的心,永远也没有在你们中间停留过一刻。当然他的这种反叛我们也可以说成是他对我们的一种更加深刻的留恋,不然何必动用这么大的对等的刻骨仇恨呢?不对等才是最大的蔑视,热爱才是一种更大的仇恨呀。大隐隐于市,小刘儿,你对世俗和人类,对你爹和你叔这么大的仇恨,说明你并没有脱离他们呀。你和你说的正好相反,你现在是身和腔子在旷野,心还在我们中间呀。小刘儿,我们的孩子,还是别因为赌气伤了自己的身子,该回来的时候,还是回来吧。就好像一个孩子突然对家庭和爹娘起了愤怒,站在那里光着屁股大声地喊:
“我要离开这个鸡巴家,我再也不回这个鸟地方!”
但是到了晚上呢?山梁上清寒透幕,淋淋沥沥,到处是鬼魂的哭喊,这时你不就灰溜溜地回家了吗?小的时候,你这样的经历我们还见得少吗?现在人都大了,你何必还来这一套呢?小刘儿听了我们的话,也就默默无语了。什么是大彻大悟呢?你到了九分九,可你离十还差着一分呢。还是需要爹、叔的一掌猛击呀。爹就没有一点好处吗?叔就没有一点可以学习的地方吗?这次割头的原因十分复杂吗?不就是爹和瞎鹿这两个盖世英雄,因为篇幅大小和名单顺序的排列在争闹吗?为了一个名单排列,纸背后洇透了城池鲜血——你连这样一个幼稚的常识都没弄懂你就糊里糊涂砍下了自己的头——你砍了别人的头还好,无非是一个砍错,下次改正就是了;现在你砍了自己的头,谁来替你改正呢?现在你作为一个无头无脑的人,再在这里叙述你爹和白蚂蚁云云,我们可真替你担着一份心和捏着一把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