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这样叮嘱我。 当时无论是爸爸还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爸爸的话会给我后来的行动制造了如此方便的借口。 每一次我出来陪黄仁宽,爸爸都以为我在和乔治约会。 当然,我从来也没试图纠正过爸爸的误会。 等到爸爸发现我既没想嫁给乔治,也没有打算出国留学时,一切都已为时过晚。
爸爸的计划是一块大幕布,那后边悄悄掩藏着的,是我的小计划。 我是想离开上海,但不是去美国,更不是和乔治。我早已厌倦了音乐课程。不是钢琴的错,也不是乐谱的错,更不是老师的错。 错的是环境。 在焦土之上弹琴,连肖邦也会感觉怪异,或者说耻辱。 我想和几位同学一起动身去重庆,当然是瞒着家里。我们想去报考迁移到歌乐山下的上海医学院。我从小喜欢玩治病救人的小把戏,至今我还记得拿到爸爸给我买的第一个洋娃娃时,我没有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给娃娃梳头换衣,而是立刻给它施行了开膛手术。 我非常震惊地发现,那个被我用小刀割开的肚腹里,并没有我在看杀鸡时发现的心肺和肠胃,而是一团无色无味的刨花。 一个不愿在乱世里苟活的女子,即使舍身舍命也不见得救得了国,但至少可以试着救几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