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别的地方已经谈到过一个批评家应具备些什么资格,这里就不再逐一赘述了。我想我可以极大胆地排斥那种对自己从来没有读过的作品胡乱指点的批评家的指责。不管这种指责是出自批评家的臆断、猜疑,还是根据旁人的报告或意见,当然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诋毁了它所指责的书的名誉。
还有一种批评家也具备类似的品格。他们并不具体指出作品的任何特殊的缺陷,只用些毁谤的字眼儿来笼统地贬斥全书,诸如恶劣、乏味、无聊的东西等等,他们尤其爱用低劣这个只有由批评大师来使用才合适的词。
而且,即便能够有充分根据指出作品中的一些缺点,如果并不是最本质的部分,或者由作品另外突出的优点加以弥补,那么仅仅根据一些有缺点的部分就对全书下严苛的判词则不像个真正的批评家,倒更像个恶意的诽谤者了。这就和贺拉斯的见解完全相反了:
假如作品大部分写得十分出色,
偶尔一两行不佳,我不会苛求;
(佳作中一些小瑕疵出现)
说明作者疏忽,也是常有的现象。
——弗兰西斯先生[8]
正如马希勒[9]所说,任何书都只能这样来写。对品格,就好像对于容貌以及属于人类的一切美质,都必须如是观。像这部花上几千个小时写成的作品,如果只由于某章或某几章招致极其公正而合理的指责,就把全书整个否定,那就确实过于残酷了。对于一本书的指责如果是正确的(也不都是正确的),也并不就抹杀了它全部的优点。然而批评家常常就根据这些指责对作品从严论罪。尤其在剧院里,只因一段表演不合观众或任何一位批评家的胃口,就会立刻招来嘘声;而且一场戏受到非难,就会殃及全剧。在这种严酷的戒律下写作就像遵循暴戾乖张的意旨来生活一样不可能。如果按照某些批评家和某些基督教徒的见解来下判断,就没有一个作家能在现世得救,也没有一个人能在来世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