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赫一年来赴美的努力最终落空,具体情形至今仍不明晰。此后几个月,有关他抵达美国和改变决定的传言层出不穷。关于后者的猜测至今仍未平息。③当时美国官员们焦头烂额,不堪工作重负,为上千名受到威胁的外国人处理文件,那么等待迟迟未能发给成年孩子们的签证是否算一个谨慎而现实的策略?①另一方面,他是否能更早到达蒙彼利埃,让自己希望保护的人们免受威胁?取道安的列斯(An-tilles)是否给维希政府带去错误的信号,怀疑他借口去新学院的旅程并不是为了暂时的教职?——而布洛赫还得依赖维希政府的支持。假设布洛赫一家成功迁居国外,布洛赫会疏离法国吗?②事实上,也许美国只是一个模糊的幻想,布洛赫拖家带口,觉得自己有义务去调查,但他并未全身心投入其中,难道因为这代表着另一场撤退、又一次“背弃”?不论他在当时或在可预见的未来遭遇何种考验,布洛赫都想要留在法国。③
然而,这个法国正变得愈发充满敌意。在富热尔度过一个寒冷的“芜菁之夏”后,学生的来访令布洛赫打起几分精神,但他仍旧气馁、疲惫,只是全身心投入到《为历史学辩护》的写作中,同时也等待着蒙彼利埃职务的确切消息。布洛赫虽后悔离开了斯特拉斯堡的杰出同僚,但他执意要为妻子和家庭寻得一个更温暖的住处定居。不出意料,弗利什的阻挠令事态复杂。卡克皮诺担心出现恶意游行,延迟签署任命书,提议为布洛赫另谋一职。①布洛赫对此犹豫不决。作为两次世界大战的老兵,布洛赫拒绝在暴力威胁或弗利什的憎恶面前示弱。他拒绝继续在克莱蒙费朗任职,利用周末往返蒙彼利埃。即便处在一个并不友善的环境中,他也希望保持家庭的团结。②布洛赫前往维希政府施压的旅程无果而终后,他取得了一场小小的胜利:8月底,他终于确定可以在蒙彼利埃任教,唯一的条件是他不能开设任何公共课程。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