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人家会喊什么呢?
“李雪,李雪,我在这里,在这里——”
我在想象着有一片大草原,我向他奔去,他向我跑来……
遗憾的是,我们早就失去小孩子那样的纯真了。
他热切地盼着我来,嘴上却不能说。
我焦急地想来看看他,嘴上也不能说。
这就是成长必然要付出的代价,即不得不戴着面具生活。
我们连一刻钟都不能坦诚相见,唉!
长大了又有什么有趣的?
只有童言才能无忌,如果以后我有了孩子,要么叫什么童言,要么叫什么无忌,只要孩子的爸爸同意就行。既然我现在就这么有主见,这么有想法,性格这么执拗,为什么给孩子起个名字还要孩子的爸爸点头同意呢?因为我既然会找孩子的爸爸,那就充分证明我是喜欢他的,是爱他的,是仰慕他的,所以他的话我愿意听,所以孩子用什么名字才需要他的认可,就是这么简单。
奴隶不好,可是碰见能主宰我的人,我不介意当奴隶。
氧气一定要吸着,一秒钟也不能停,上嘴唇一定要被胶布粘坏,看着白乎乎的,就像一小片被开水泡烂的煎饼卷子一样,留置针一定要打着,血管附近的皮肤一定要打青了,打肿了,衣服一定要全脱了,全身一丝不挂,身上只盖着医院给的薄被子,眼神一定要暗淡无光,浑浊不堪,似流泪非流泪,至于喘气嘛,一激动一定要上气不接下气,一定要好半天才能稍稍地缓过来,见了熟悉的人一定要认半天才能勉强知道来者是谁,或者根本就不知道认人,像正常人一样靠刷牙来保持口气清新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用成品的漱口水简单漱漱,然后吐在痰盂子里,或者陪护的人用棉签沾水给湿湿嘴唇,等等吧,这才是要死的病人应该具备的典型特点与核心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