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云织就不再出门了。晒衣物、买白菜、搬蜂窝煤、倒垃圾之类的家务,都是丈夫做。丈夫高大,五官周正,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院子里的女人都夸过他———真能干呀,老廖。
云织少了烟火气,就多出一种神秘感。一九七九年,大部分女人还没能漂亮起来,衣衫偏中性,无筋骨无廓形,亦无腰身。家务活儿做不完,在公共水龙头前洗涮,床单下水死沉,女人们伏腰撅腚,两手红肿。在院子里生炉子,在违章搭建的屋里做饭,眉头也是解不开的。孩子多,住房小,生活之维艰,命运之叵测,细腻和丰美很快消失了,悍妇、泼妇和刁妇被盘剥而出。唯独这个云织,竟然逃离了生活之重,绝无烟熏火燎的痕迹,且始终垂着眼帘,不肯与人对接眼神。女人们堵着气,被妒忌和自卑咬痛的时候,云织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