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谓西洋各国中,以法人与吾国人,性习为最相近。其政治风俗之陈迹,亦多与我同者。美人则与吾国人,相去最远,境势历史使然也。然西洋最与吾国相类似者,当首推罗马,其家族之制度尤同。稍读历史,则知古今东西,所有盛衰兴亡之故,成败利钝之数,皆处处符合;同一因果、同一迹象,惟枝节琐屑,有殊异耳。[87]
寅恪在1919年12月14日又到吴宓处详谈,亦论及中西比较,“中国之哲学、美术,远不如希腊,不特科学为逊泰西也。但中国古人,素擅长政治及实践伦理学,与罗马人最相似。其言道德,惟重实用,不究虚理,其长处短处均在此。”[88] 通过吴宓的记录,我们知道寅恪在这次谈话中还提到了伯克莱(George Berkeley,1685—1753)和伯格森(Henri Bergson,1859—1941),并认为他们的思想和中国宋元理学中的陆九渊和王阳明心性一派类似[89]。
《吴宓日记》还提到寅恪也指出熊十力之新唯识派乃是以法国哲学家伯格森的创化论解释佛学,而欧阳竟无的唯识学则是用印度烦琐哲学解释佛学,相当于欧洲中世纪耶教的经院哲学(scholasticism)。寅恪一定还提到其他西方思想家,可惜吴宓的日记只是“拉杂撮记精要之数条”而已。由上可见,寅恪对欧美古代史、近代史没有相当的了解,没有深入的思考,决不会随意比较、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