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豪十分神气地说:“喝吧,没要紧。方今山河一统,娱乐升平,连张学良都换上了青天白日旗,吃军界饭的都要失业了,哪里还有仗可打?”
周炳平心静气地开言道:“那么,你听我说吧。我一不要钱,二不要官,只要……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就是请老蒋下台,另外组织一个工农民主政府,没收一切大工厂,全部土地收归国有,救济贫民,打倒帝国主义。表姐夫你答应我这一桩事,我就答应你那一桩事。”
张子豪紧张起来了,愤怒起来了。他觉着他这一生中,还没人敢用过这种满不在乎的腔调对他说话。他想哈哈大笑几声,表示轻蔑,可是竟笑不出来。他想用几句俏皮话回敬周炳,可是竟想不出怎么说法。他的短短的胳膊发抖了,他的矮矮胖胖的身躯也整个儿发抖了。不安的空气统治了整个书房,统治了整条金鑫里,统治了整个世界。最后,经过几番挣扎,张子豪才想出了回话道:
“那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战争。至少,你得像广州暴动一样,在南京也搞一场暴动,也许能过几天那样的瘾。不过,我看表台你恐怕一时还不见得有这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