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一惊,把手里的面包掉在地下:“什么!什么事?”
她又说:“噢!克利斯朵夫!……闯了大祸呀!……”
他把桌子一推,结结巴巴地问:“这里?”
她指着院子对面的屋子。
他嚷道:“噢!萨皮纳!”
洛莎哭着说:“她死了。”
克利斯朵夫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站起来,觉得要跌跤,赶紧抓住桌子,把桌上的东西都倒翻了,他想叫喊。他感到剧烈的痛苦,终于呕吐起来。
洛莎吓坏了,抢着上前,捧着他的头,哭了。
赶到能开口的时候,他说:“那绝不会是真的!”
他明知是真的,但他要否认事实,要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发生。一看到洛莎泪流满颊,他就不再怀疑,号啕大哭了。
洛莎抬起头来叫了声:“克利斯朵夫!”
他趴在桌上蒙着脸。她向他探着身子:“克利斯朵夫!……妈妈来了!……”
克利斯朵夫站起来:“噢!不,我不愿意她看见我。”
他晃晃悠悠的,眼睛给泪水蒙住了;她拉着他的手,把他带进一间靠着院子的柴房。她关上了门,里边全黑了。他随便坐在一个劈柴用的树根上,她坐在柴堆上。外边的声音在这儿已经听不大清;他尽可以大叫大嚷,不用怕人听到。他便放声大哭。洛莎从来没看见他哭过,甚至想不到他会哭的;她只知道像她那样的女孩子才会落眼泪,一个男人的绝望可使她又是惊骇又是哀怜。她对克利斯朵夫抱着一腔热爱;而这种爱全没有自私的意味,只是一心一意地要为他牺牲,为他受苦,代他受罪。她像做母亲一般的把手臂绕着他,说:“好克利斯朵夫,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