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低头呜咽着没有出声。半老头见曾红霞不开腔,就叹息一声,手摇着鹅毛扇儿说都是天涯沦落客,相逢何必曾相识。半生蓬莱半生苦,行走万里笑伶仃。哎,妹子,孩子无罪啊,想有六个月大了?可惜,可悲,可叹,可恨啊。就是老该死,小的也不该呀,狠心的妈哟——说毕呵呵一笑朝前飘然走去。曾红霞听了一楞,赶紧爬行着将他裤腿拽住,说先生您留步,救救孩子,您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半老头说,我都是落难人怎么能救你,能救你和孩子的,只能是你自己。说罢挣开她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曾红霞如醍醐灌顶啊地一声,追赶上去,突然跪下给他叩几个响头,说大哥您是高人,我实在无路可走可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我有天大冤屈不想活人了,老大哥您能否为我指点迷津?
半老头说呵呵呵呵是这样啊,那你跪着干什么还不起来跟我一道走么?
跟在衣袂飘飘的半老头后面,曾红霞感觉她遇见了贵人。贵人住在一个小旅馆,就在街对面,与曾红霞住的小旅馆遥遥相对。小单间里,仅一床一桌一椅一柜,房间布置寒酸看出来贵人也是个落难人。坐啊,你。贵人对跟进来的曾红霞说。曾红霞怯怯地坐下。贵人点上香烟,长长地吸了一口,说姑娘,能看出来,你心里有莫大委屈。曾红霞抽泣着低下了头。贵人说人啊真太没有意思,像我吧,前几十年说来说去是活给别人看的。曾红霞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自己命苦,好悲惨。贵人说,喜欢算命还是打卦?曾红霞摇摇头,说实话,从出世到现在她还没有进过庙宇,因为她们乡没有,所知道的能仁寺在黄桃,离她们乡百多里地呢。那就占卦罢,不过那都是无稽之谈空了吹,千万别信进去就可以。所谓迷信,就是买一个心安,仅此而已。曾红霞懵懵懂懂点点头。他摸出签筒,让她净手默诵三声阿弥陀怫闭上眼用右手随意抽出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