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区里有助理员刘满浩掐住我的脖子,县里也有人暗中作梗。”杨承荣听了以后,更觉着满腹狐疑。区里刘满浩跟何守礼关系搞不好,这他是知道的,可是县里有谁会暗中作梗呢,她这句话指的是谁呢,杨承荣就不了解了。他说了一句陕北话道:
“做过咧,我一满解不下。”这就是糟糕了,我一点都不懂的意思。他觉着不便追问,就等何守礼自己往下说。可是,何守礼始终也没有明说出来。
就在这同一天的早上,张纪文离开了四乡乡政府,一个人在葱葱绿绿的山野中间逛荡着。这里采集了一捧马兰花,走不上一半里地,就把它扔了;那里再采集了一捧马兰花,走不上一半里地,又一次把它扔了。就那么一面采着花,一面扔着花,毫无目的地从南州一直向东川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后来,他又改变了主意,在延河两岸来回地趟着水,从南岸走到北岸,从北岸又走到南岸。在一次趟到延河中心的时候,他忽然自己说了一句话:
“埃,我真是生不逢时。”他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其实,严格说起来,他如今要在边区找一个能跟他说话的人也找不出来了。本来,他的妹妹跟他还谈得来,可以说几句知心话,可是现在他妹妹也赶起“时髦”来了,入了党了,知心话也说不成了。这样子,两兄妹拌哺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他除了自己跟自己说话以外,再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整整一个前晌,他就那么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不知道疲倦,也不知道肚子饿。有一次,走到嘉岭山前面站住了,就在那宝塔底下,他不指名地骂着他的妹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