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为可悲的是,两百年的时间太过长久,一部分人已经习惯了异族之辫,当辛亥革命后发动剪辫运动时,果然有不少汉人因失去那条拖了两百多年的辫子而如丧考妣。这就是鲁迅所谓的“这辫子,是砍了我们古人的许多头,这才种定了的,到得我有知识的时候,大家早忘却了血史,反以为全留乃是长毛,全剃好像和尚,必须剃一点,留一点,才可以算是一个正经人了”。
也许在功利主义者的天平上,江阴人的牺牲悲壮则悲壮,却似乎有点划不来——在大兵压境、胳膊扭不过大腿的情况下,以江阴这座弹丸之城而欲与纵横天下的八旗军为敌,似乎有点认死理。然而,有时候,认死理乃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必须有一些人,哪怕只占总人口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认死理,一种叫作气节的东西才能薪火相传。
三百六十多年前的隐痛与伤惘(代后记)
像一件刚从古墓里淘出的玉器,三百六十多年前的晚明就是这样一个时代:腐朽而又迷人,晦气而又诗意。作为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个汉人王朝,这个消失的时代留给后人的背影,总是充满了传奇和玄机——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当郭沫若先生在反思这段业已远逝的风景时,写下了著名的《甲申三百年祭》。几乎可以断言,任何一个有历史感的人,任何一个企图从历史这座老宅子里有所发现的人,都会对明朝,尤其是晚明产生浓烈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