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来临,他几乎同夜晚一样焦躁不安,不过在奇思异想中,毕竟增添了几分理智;原先酝酿的计划一直模糊不清,现在终于确定了。
薄暮时分,准备起航了,唐代斯忙起活计来,倒可以掩饰内心的烦躁。他留在船上之后,在伙伴中渐渐树立起了威信,发号施令俨如一船之主,他的指令总是非常清楚明确,易于执行,因此,伙伴们不仅行动迅速,而且乐于服从他的指挥。
老船长则听其自然,他也承认唐代斯比其他水手,甚至比他自己高明,认为这个青年天生适合接他的班,只可惜他膝下没有女儿,不能以姻亲关系拴住唐代斯。
晚上七点钟,一切准备就绪;七点十分,阿梅莉女郎号绕过灯塔,其时灯塔刚巧点亮了。
海面风平浪静,清爽的东南风徐徐吹来,碧空的灯塔也一盏盏点亮了,而那每一点亮光,就是一洞天地。帆船就行驶在这静海星空之间;唐代斯说他来掌舵,大家都可以去睡觉了。
马耳他人(大家都这样称呼唐代斯)这样一发话,就无须多问,每人都尽可以放心休息。
这情况已有几回。从孤寂的地牢又被抛回到喧嚣的尘世,唐代斯有时反倒强烈渴望孤行独处,而在这空阔的寂静中,在苍天的俯视下,乘着茫茫夜色,驾着一叶孤帆,在大海中漂浮,还有什么比这更广漠、更富有诗意的孤寂呢?